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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大慈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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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3章 大慈寺

喬繕津睡下後,喬樟把時學謙帶去隔壁她住的那棟房子裏。

夜色寂寂,一路上時學謙都沒有說話。

走到小院裏的時候,喬樟笑道:“學謙這兩天很辛苦吧,以後可以好好休息了,不會再這樣了。”

時學謙看了看她,說:“你也沒有休息好。”

喬樟瞧著她的表情,知道她情緒低沈的原因,就停下來,說道:“學謙不是說過的嗎,還剩不到半年的時間了。我可不想這半年每天都在離愁別緒中度過。”

時學謙默默想了一陣,點點頭,“你說得對。”

整天倒數著時間在傷感中度過,是最愚蠢的道別方式了。

兩人到了房門口,喬樟進屋取了快濕布來,拉過她的手,慢慢幫她把手上還沾的土擦掉,邊擦邊說:“你聽我的,其他事情不用多想,我們之間的事只要我們自己明白就好了,別人不知情的,當然也就不必占用心思。”

“我當然聽你的了。”時學謙笑了笑,說:“我現在在想,我應該再快一點來的。”

喬樟擦凈了她的手,又伸手彈彈她領角上的灰塵,“已經很快了,連爸爸都沒想到你竟然兩天就找到他了。”

時學謙的領子上都是土,連脖子裏也漏進了土,喬樟見著,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又想笑,說:“你完全不用這麽急啊,竟然還翻墻。”

時學謙驚訝道:“你都看到了?”

喬樟理所當然的道:“不止我看到了,爸爸也看到了,他一見你閉著眼睛大黑天裏翻墻,就站起來走了。”

時學謙這下尷尬了,但事情已經做過,現在再想反悔去糾正那些並不雅觀的姿勢也不可能了,她故意嘆了口氣,對喬樟笑道:“哦,那我明白你爸爸剛才為什麽對我臉色不好了。”

喬樟問:“為什麽?”

時學謙道:“因為我踢壞了你家不少花盆,還踩塌了他好幾面墻頭。”

喬樟忍不住都要笑出聲來了,擦著她鼻頭上的泥,說道: “少貧嘴了!你身上的土太多啦,就和土堆裏撈出來的一樣,怎麽擦都擦不完,快去洗澡,否則今天晚上別想進屋子。”

時學謙把布子從她手中接過來,撣撣褲腳上的灰,揚起更多塵土,她活動活動肩膀,笑道:“也難怪這樣,我今天可是把這輩子該爬的墻都爬完了……”

喬樟趕緊道:“那你一定餓了,要不要吃點宵夜?我給你做。”

時學謙聽到“宵夜”這兩個字,便想起來前幾天兩人的約定,淡淡一笑,說道:“我就是惦記著和你的那頓宵夜才從波士頓跑來的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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計劃趕不上變化,趕得早不如趕得巧。時學謙和喬樟計劃的半年旅行算是從這一天開始了。

她們在島上呆了幾天,陪陪喬繕津。不知道為什麽,時學謙在喬繕津跟前的時候總是有點不自在,她發現這世界上有女兒的父親真是種神奇的物種,在自家女兒面前的時候笑容和藹的像棉花糖,可面對她的時候,卻總讓她有種身處十二月的西伯利亞被寒流吹的瑟瑟發抖的感覺。

小住幾日,兩人便飛去了大陸,原本是打算去喬家遠在江南的祖宅看看,可是半路遇到天氣狀況,飛機備降錦官城,也就索性在這裏轉轉。

兩人都是頭一次絲毫不在乎計劃表,也根本就沒有計劃表。

杜甫詩雲:“曉看紅濕處,花重錦官城。”即使是處在全大陸都入了冬的季節,錦官城內外仍是一片姹紫嫣紅之象,天氣也不很冷,有時還出出太陽,茶館裏依然人聲鼎沸,耍功夫茶的師傅依然活力四射。

兩人沿著春熙路找了家好位置的茶館,喝上一杯熱乎乎的川茶,閑聊著城中有哪些地方可去。

像是約好了似的,她們驚奇的發現對方和自己有著共同的旅游愛好——都很喜歡逛博物館和寺廟之類的地方。

於是在錦官城,她們先去了大慈寺,恰巧也不遠。

大慈寺也叫古大聖慈寺,與別處喜歡建在山間僻靜處的廟宇不同,大慈寺正正好就處在本城最繁華的地段上。前面是梅賽德斯體驗店,側面是最大的太古裏商圈,鱗次櫛比的奢侈品商鋪將這座千年古剎圍了個遍。

但令人稱奇的是,即使這樣怪異的布局,竟看起來一點也不顯得突兀。

像是為了配合古寺的風貌,和它臨近的建築一律也采用棕灰色系的色調和偏於唐式的設計風格,巧妙的使城市的現代活力和莊嚴古寺的淳樸悠遠融為了一體。

她們到達的時候游人並沒有幾個,大氣端正的“古大聖慈寺”五個字一筆一劃的鐫刻在門楣上,兩邊伸發出弧度舒緩的飛檐,檐上立著一排脊獸仙人,這是典型的唐式建築。

古舊的大門正大開著,裏面飄出一陣一陣的香火味,迎接各方香客。大門對面立著一道大幅面的影壁,朱紅的墻底,上面浮凸著三個金字:福、祿、壽。

按照風俗,游客在進廟之前一般都會伸手把三個字摸上一遍,沾沾福氣,那三個大字靠下的比劃都被摸的脫色了,仍有人在摸。

時學謙和喬樟站在大門口,瞧著那字,猶豫著要不要也先過去摸摸。在旅游中,這種形形色色的旅游風俗總是最讓人糾結,你依著別人的習慣去做吧,便顯得自己很迷信,怪尷尬的,但要不做吧,又覺得缺了點什麽入鄉隨俗的樂趣。

兩人站了半天,也看了半天,最後時學謙轉頭問喬樟:“你想過去摸摸嗎?”

喬樟道:“你想嗎?”

時學謙想了想,福,要也要不來;壽,求也求不著;祿,她們都不缺。所以何必呢。

於是她搖搖頭,笑道:“咱們還是直接進去吧。”

她們是為玄奘法師來的。

玄奘滿二十歲的時候是在此處受的具足戒,在蜀地四五年間,究通諸部,常在大慈、空慧等寺講經,一時為蜀人敬仰,按照《五燈會元》裏的記載,這寺該有一千六百多年的歷史了。

門很寬,兩人並排進去,一進門就見到前殿的彌勒佛,抱著他那能撐船的大肚皮笑瞇瞇的坐在案上,一言不發,卻給人感覺他還在說法,隱隱的木魚聲回蕩在耳邊,空中飄蕩著千言萬語。

以前時學謙不是沒有見過彌勒,可是這一回,也不知為何,她總覺得心頭有異。

喬樟的聲音打破了她的怔忡,“學謙,我們去裏面再看吧。”

“好。”時學謙應著,兩人轉過一個彎,往裏走走就到了大雄寶殿。世界上所有的寺廟幾乎都雷同,大雄寶殿必有釋迦摩尼,就像天王殿必有四大天王一樣。

大慈寺的香火向來是很旺的,周末或節假日的時候,更是擠的水洩不通,尤其是除夕夜的時候,一些虔誠的民眾為了趕在新年到來之際敲第一下鐘,點第一炷香,不惜在大年二十九淩晨就跑來這寺門口排隊,但即便如此,也還是有比他更早來到的。能有幸敲下那新年第一聲鐘響為自己家人祈福的人,可太不容易了。

時學謙和喬樟這次來的時間正好既不在周末也不在節假日,是個連續降溫的工作日,因而此時便不見幾個人。

進殿前先繞過一張案臺,案臺上密密麻麻的擺著一片紅彤彤的長明燈,少說也有幾百盞,在微風中顫顫巍巍的抖動著火苗。

據說佛寺裏的一盞長明燈就代表一個人魂。旁邊有值班的小沙彌不厭其煩的向游客們提醒著,這些燈可千萬不能吹滅,人死如燈滅,吹滅了,亡靈也就魂飛魄散了。

喬樟始終沒有朝案臺走太近。飄飄渺渺的煙火中,時學謙突然問道:“你說,這世界上的人真有靈魂嗎,要是有,一盞長明燈就能留得住?”

喬樟笑道:“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”

時學謙一聽,也沖她笑道:“你這話邏輯有問題。”

喬樟道:“有什麽問題?”

時學謙學究毛病作祟,開始正兒八經的給她分析:“信則有,與這句話的等價的只有它的逆否命題,‘信’字是條件,‘有’字是結論,那麽調換成逆否命題應該是‘無’則‘不信’,也就是‘沒有就不信’,而不是不信則無,這意思完全就不同了。還有就像大家平常愛說的那句‘信則靈,不信則不靈’也一樣,其實應該是‘信則靈,不靈就不信!’這才說得通。”

她笑笑,說:“這樣講也更符合大多數國人對待神仙的態度,大多數老百姓,本來就是——不靈就不信的嘛!”

喬樟被她的話和一本正經的表情給逗笑了,“就你會掉書袋!可我偏要說,信則有,不信則無。”

時學謙道:“我在講道理好不好!”

喬樟也笑道:“可是我現在不想和你講道理,你能怎麽樣?”

“好吧。”時學謙拉著她轉身繼續往裏走,苦笑道:“我也確實不能怎麽樣。”

兩人一路欣賞著旁邊古建築的構造,而後緩步跨進大雄寶殿內,一邁進去,周遭仿佛忽然就變得安靜下來了,四處靜悄悄的,殿內只有她們兩個游人到訪。

釋迦摩尼的金身下面的案臺兩側一邊跪坐著一個僧人,一個老,一個小,小的那個有規律的敲著木魚,老的那個個偶爾敲一下引磬,兩種聲音一種沈悶,一種清亮,糅雜在一起,烘托出一種莫名的朝聖感。

時學謙以前向來是觀佛不拜佛的,每次都只用藝術欣賞的角度去看那一尊尊佛像。

但這次,那執磬的老僧忽然擡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二人,沈聲說了句:“兩位施主,既然都來了,那就拜拜吧。”

時學謙也不知是怎麽的,聽著這聲音,膝蓋一軟就跪在墊上了。

喬樟還覺得她的表現有點奇怪,但也沒多想,也跟著她跪在旁邊的軟墊上。

時學謙還有點不好意思,扭頭看了看和她並排的喬樟,心裏想著,拜就拜吧,也算新體驗,她問那敲磬的僧人:“老師傅,拜的時候想什麽?”

那執磬僧眼觀鼻,鼻觀心的端坐著,視線只落在眼前的磬器上,答道:“什麽都不用想。”

就這樣,她們稀裏糊塗的拜了三下,引磬也敲了三下,清澈悠長的音色一聲一聲的敲進心裏去,再仰頭去望那威嚴聳立的釋迦摩尼時,時學謙的心境就有點不一樣起來。

過了許久,時學謙仍保持著那個仰望的姿勢,眼睛直直的盯著佛像,像是在思考什麽事情。喬樟忍不住輕輕叫了她一聲:“學謙?”

時學謙回過神來,卻沒有起來的意思,而是看看喬樟,再看看佛像,忽然喃喃道:“我有沒有給你講過,我本科的時候曾想過出家?”

喬樟搖搖頭,“沒有,你怎麽會有那種想法?”

時學謙沒有回答,又問道:“那我有沒有給你講過,我一直都做一種夢?”

喬樟道:“什麽夢?”

時學謙想了想,慢慢道:“從本科時候的某一天起,我就一直愛做夢,而且是一種夢,像放電影似的。在那些夢裏,我仿佛很久以前是生活在別的世界的,夢裏有松林,有道觀,有寺廟,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……我好像是個小道士,一領道袍,整天一副清心寡欲道貌岸然的樣子……”她說到這裏便自嘲的笑笑,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在胡言亂語。

喬樟聽她這樣說,手下突然攥緊,眼睛牢牢地盯住她,心臟開始突突的跳,顫聲問:“然後呢,還有什麽?”

時學謙想的太投入,以至於一時沒有發覺喬樟語氣中微微的顫抖,她繼續回憶著道:“我也記不清了……我只依稀記得,在那裏,我是讀過很多書的,全是一棟一棟的經書,內容完全記不得了……總之都是些玄之又玄的東西。”

喬樟問:“你就記著你讀過很多書?”

時學謙從喬樟的反問中聽出了一絲莫名的埋怨感,也不知道是為什麽。她馬上道:“當然不是,還有……”她轉過頭來看向喬樟,說:“我總感覺你也在那裏面。”

喬樟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,她張了張口,想說點什麽,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,就不由自主伸手握住了時學謙的手。

時學謙接住了喬樟伸過來的手,冰涼的觸感讓她驚訝,“喬樟,你的手怎麽這麽涼?是不是我胡說八道嚇著你了?那我不說了。”

“不是!”喬樟立即道:“你繼續說,我想聽。”

“好。你也別當真,只是夢而已。”時學謙捂著她的手,繼續道:“其實從第一天見到你的時候,我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,總覺得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,但想想那怎麽可能呢,我們以前的生活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……但是在夢裏面,我經常夢到一個很像你的人,晚上做夢的時候,許多事情歷歷在目,像是經過了一段完整的人生,循環播放,可是夢就是這麽個神奇的東西,一旦醒了,夢裏的一切都忘了……那些人、那些事……全都忘了。”

她朝喬樟笑了笑,道:“好在這些夢我經常做,所以模模糊糊的到現在還記得些痕跡。”

喬樟道:“那……你就沒想過在現實世界中找找那夢裏的人?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存在?”

時學謙搖搖頭,“沒想過,我唯一想過最離譜的事情就是出家做尼姑去。”

喬樟:“……”

時學謙笑了幾聲,像講個笑話似的說道:“你別驚訝,我當年是這麽想的,既然我總是夢到自己是個出家修道的人,那說不定我還真適合出家學習佛法。”

喬樟像看著什麽不可理解的事物一樣瞅著她,問:“那你怎麽不當道士去,卻要做尼姑,你的夢裏自己不是個道士嗎?”

時學謙道:“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我媽媽愛看《紅樓夢》吧?”

喬樟點點頭。

時學謙道:“首先,佛道本一體嘛,其次,我媽媽給我說過,《紅樓夢》是部很有佛性的書,我一直看不出來。所以我估摸著,如果要在佛道二門中選一門出家,那我要是選了佛門,她九泉之下有靈,一定也會高興的,你說對吧?”

喬樟一聽這理由,簡直是哭笑不得,“不對!”

“為什麽啊?”

喬樟瞧著她這副呆呆的樣子,瞪她一眼道:“你要是出了家,你媽媽估計會難過的不得安寧。”

哪有母親希望自己好端端的女兒去出家啊!

時學謙嘆了口氣,道:“但不管怎麽說,最後都沒有出成。”

喬樟問:“你最後又想明白了?”

“這倒不是。”時學謙搖搖頭,說到這個,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起來,悄悄道:“當初我還專門跑去京城幾個大寺廟裏問了,結果人家說,想要做尼姑,要會熟練唱誦心經,金剛經,大悲咒,還要懂法事流程,如果符合條件的話,受戒後做法事還給發工資。我說我什麽也不會,人家就說,不會也沒關系,可以進寺裏學,但要先交學費,我那時哪有多餘的錢。出了寺門就又跑去道觀問,道觀也說要費用支出,於是我就放棄了,還回學校做學生。”

“哦。”喬樟聽懂了。

原來關鍵是沒錢。

她擡起眼皮閑閑的瞟了時學謙一眼,心道,幸虧那時候這家夥沒錢!

“學謙,你的腦回路還真是和正常人不一樣。”

時學謙問:“那正常人怎麽想?”

喬樟認真的看著她,說:“你就沒想過,把那些夢裏的事情都想起來?”

時學謙道:“我也希望想起來的,但是每次醒來就什麽都忘了,我也沒辦法啊。”她有點無奈的笑笑,朝那敲磬的老僧道:“老師傅,您說能怎麽辦?”

老僧還是定定的坐著,被她突然一問,也不驚訝,只道:“二位施主說的夠久,不如再拜拜吧。”

……

兩人仿佛同時被這一聲中的沈穩通達所感,都恭恭敬敬的拜下去,清越的擊磬聲再次響起。

“叮——叮——叮——”

又是三下。

這一回,透過這繚繞的磬鳴,時學謙內心深處似乎被什麽東西觸動,莊嚴神聖的釋迦摩尼佛祖恍然間看起來更加難測,更加的撲朔迷離。

尾音縹緲間,她隱約聽到有人在低聲吟詩,像是跨越了無數個時空飄散到她的耳畔:“不畏浮雲遮望眼,

不懼黃土埋我心。

惟願眾生明我意,

但教諸佛煙消散。”

但教諸佛——煙、消、散……

時學謙驚然擡頭,道:“喬樟喬樟,你聽到了嗎?”

喬樟的表情不明所以,“聽到什麽?我什麽都沒聽到。”

“剛才……”時學謙頓住口,不確定自己剛才是幻聽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,她吐出一口氣,道:“沒什麽……就那一下子,我也……聽過就忘了,可能是幻覺吧。”

兩人雙雙站起身來,時學謙又問那老僧:“老師傅,出家是為了什麽?”

老僧道:“開智慧。”

時學謙默然,她知道開智慧和上學讀書是兩碼事,智慧不是增加智商,也不是積累經驗,智慧與學識沒有必然關系,而是用心去關照這個世界,一朵花中看世界,一粒沙中見宇宙,智慧一開,便悟達了,悟達了,便世間再無想不通徹的事。

她許久不語,喬樟在她身邊出聲道:“很久以前,我在古書上看到過一則傳說。”

“什麽傳說?”

喬樟道:“說是一個人若想祈求佛祖指點迷津,那便誠心在佛前拜三千次,代表叩遍三千大千世界,佛祖會意,便會為那人點化愚癡了。”

時學謙聽了後想笑,“你是想讓我找個佛拜上三千次?還是想說我愚鈍?照我看啊,扣頭三千次愚鈍能不能解開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如果真有人那麽做了,他一定會腦震蕩的。”

喬樟聳聳肩,笑道:“所以這只是個傳說而已咯,應該也不會有人當真吧。”

兩人朝兩位案側的僧人合了合掌,說了幾句“打擾,告辭”之類的話,就要出殿。

那老僧卻忽然站起來要送她們,老僧一站起來,小僧也跟著站起來,這倒叫時、喬二人有些詫異。

四人慢慢走出殿門,路過那片長明燈時,老僧對她們說,下次有緣可還來。

時學謙走到臨近大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看,正巧見大殿上空一角伸出幾條枯黃枝丫,就道:“我記得《西游記》裏寫過一件事,那玄奘法師從長安出發往西域求經的時候曾對弟子們說過一句話,他說,‘但看那山門裏枝頭向東,我即回來,不然,斷不回矣。’”

卻不知,那山門裏的枝頭一直是朝西長的。弟子們都以為法師一去不回,都痛哭流涕,然而十四年後,古樹竟朝西開始長了,玄奘也回到了長安。

這故事半真半假,但時學謙每每讀到,都會升起一種莫名的感慨。

時學謙想了想,輕嘆了口氣,笑道:“就是不知道我下次再來這裏會是什麽時候了。”寥落冷寂的寺院使她的話語裏憑添了一絲傷感。

她們走了,瞧著兩人遠去的背影,小和尚開口問老和尚:“師父,咱們院裏的古樹枝也是朝西長的吧?”

老和尚點頭,回身去看時學謙剛才看過的枝椏,看了一陣,眸光忽動,喃喃道:“也許不一定永遠朝西。”

“什麽?”小和尚沒聽清。

老和尚沒再說第二遍,只是又擡頭看了半晌,微微閉上眼,雙手合十,輕輕道:“還好,不遠,不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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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章怎麽感覺神叨叨的~放心,過幾天會繼續回歸科學~~~

ps.大慈寺的確挺好看啊,有去過的童鞋嗎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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